S的身體又出狀況了，送醫的途中， 我察覺到我不再像八年前那一次──心受到前所未有的驚嚇，開車送他去急診，握著方向盤的手冰冷而顫抖，必須很努力的按捺，心那裏，才能勉強空出一個小角落，供我調息、判斷；當時的心，有一種很想找人分擔恐懼的「忐忑」，……於今，記憶猶新……。
相較之下，今天的心，少了驚濤駭浪，有微微的波盪，是大悲咒的聲浪；仍然是自己一個人，但已沒有「要或不要找個人來」的忐忑。
在急診室的櫃臺前，默默填寫資料的手，和上次一樣的冰冷，指頭有點僵硬，寫出來的字有些走樣，我知道──我的「心」還是被剛剛那一紙「病危通知單」給觸擊了，有快要窒息的感覺，這時，腦海裏浮起 梁 老師的話：這世界的一切都是為眾生修行而生出來的……。
感恩！此刻，「修行」就是要用我的「明明白白」觀照我的「被觸擊的心」，不另外起念，並專注在當下──當下是仔細填寫「……同意書」；我想：「萬一……」──哦！還是冒出一個散念，忘了修行，──趕緊收回妄心，回到落筆的地方。
許是新開的醫院，加護病房外空盪盪，偌大的家屬休息室除了我，遠處尚有兩位女眷，牆壁上的電視機正在播放金庸的「倚天屠龍記」，消音；此境有助於我的「悚動之心」的平復。
我虔誠的將「明明白白」放在「動之心」的地方，──那「動」快速的起起落落，催迫著「肉團心」，配合它的奔發，急急的活跳，有如「雙人恰恰」；「動之心」的聲勢壓過「肉團心」，讓人覺得「不安、緊促、煎熬……」，這感覺：顛跛、黑沈，──我是「俘虜」！
「心幕」偶爾會出現一些影境，模模糊糊的，我並沒有理會它們，任由它們來去。這時電視螢幕上呈現的是「周芷若」舞弄「倚天劍」的慢動作畫面，拍得很美……。
隨著裏裏外外的影像輪番的演著，「動之心」反而漸緩了下來，我開始感受到正常頻率的「心跳」，剛剛的「雙人恰恰」似乎就要落幕；從「心」那裏生起的情緒，終也要在「心」那裏滅去。
──然而這時，我却像剛被釋放的囚犯：扭怩無言……
心湖彷彿安靜許多，不見了晦盲的「關塞」，但仍有雲羅似的「霧錮」：S的病情穩定了嗎？……──瞧，這就是「人」，「放下」是天方夜譚。
天亮了，將S換下來的衣物拿回家洗滌。
走出電梯，瞥見昨日S躺過的病床旁，站著一位年輕太太，蒼白的臉告訴我，她的心在發抖。──
嗡嘛呢唄咩吽！祝福她。
本文作者:水玉 | 
發表於 2011-11-13 19:44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