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兩次去神農街時,都忘帶照相機,是有一點兒抱憾的事,可低下頭又想﹕“隨緣吧”,遂放下了。 當它再次與我相遇,我依然是兩手空空。可這一次天下著雨。 時值秋末,天空中飄起柔細的雨絲,雨絲落在頭髮上﹐眉毛上,不覺就微濕了。雨溫柔無聲地飄落,無行跡似的卻又帶著幾分調皮。像極三月的廉纖小雨! 他說,怎可以打傘呢﹖這樣的小雨適合在雨中漫步!於是我們就徐步走在小巷中。 神農街很好找。從水仙宫市場過來,看到對街一大幅塗鴉的墙,令我想起舊香港的經典的雙妹嘜廣告宣傳海報。斑駁的墻身與色彩鮮明的油彩融合一體恰到好處,有種舊式破落的華美。 看到“神農街”圓滑的石柱子,旁邊又有舊標示『北勢街』。感覺就像見到一種熟悉的眼神,我與它兩眼對視。只有靜靜的石碑竪式記刻著一些相關的歷史。我望著歲月刻下的傷痕,回首望天已黃昏。 只有小巷舊日笑面漾起萬般柔情,沒有月,也沒有星,只有尋常的燈盞零星地亮著。讓人感覺有點“驚嚇”,使得它看上去跟那種蜿蜒曲折的小巷沒有甚麼差異,無端生出幾分幽深和晦澀。 我覺得神奇,像突然滿載而歸的路人的心情﹕從擁擠﹑熱閙﹑喧嚷的香港,來到這裡,突然被賜於一大片寧靜平和的氣氛,卻一時反應不過來。空氣凝固住了似的。在“神農酒館”門前的秋遷椅上坐下。他又抽起菸來。對於菸的味道極敏感卻無好感的人,竟也與菸可以歡顏相見!心思如煙,往事如煙。悲喜如煙。只有在秋遷椅上一遍遍搖頭晃腦的人。 “open我決定,close看心情。”我喜歡主人家的有個性。是多麼好的事。 大體兩層房的建造特色,屋簷的線條和色彩的陳舊交疊,無論是從一面頽殘的墙體裸露的紅磚中,亦或是那歷經滄桑的石碑而依舊清晰可辨的碑文,同樣地讓我心情震撼!金華府的關帝爺據說是清朝時期從福建泉州請來的。朱漆的門,雕工精美的斗拱,標志著歳月的確證和在地人護養的努力。有一瞬間,我以為自己錯失在中國一個名喚“宏村”的地方! 此刻的心情無以名之。就像想著甚麼又甚麼都沒想,就像在近處,卻又想像遠處,就像在眼前,卻又隔著距離的感覺,只有那一大片安祥的空氣包裏住我,屬於我,面對著我,除此之外,甚麼也沒有。發一會兒獃,時間就溜走了。自在閒適,這都是人生的片斷。人生的路上總會有這樣那樣的時刻,又何必說,我真的很忙很忙。 小巷裡的店鋪各自選擇關開,其中有不少的藝文工作坊座落其間,樸素高雅,是這一條老巷子源源不息的生氣和活力。少了世儈的商業氣息,卻似手望相助的鄰居。有缺點甚麼,你可以去隔壁去借的。就是那種感覺。在這兒,你可以隨意放鬆,來去自如。 迎頭一對情侶手拉著手,與我們擦身而過,我還望見有個路人撐著傘慢慢地走過,對街的咖啡館裡有幾張年輕青春泛紅的面孔,只是燈火略顯得有點模糊昏暗。 走到巷的盡頭,我們折返。只好將先前走的路再走一遍。一路上我在想﹕ 人生也如一條小巷,有的穠秀明麗,有的粗獷自然,只在沿途上看到的風景;路總會盡了,只有跋涉的過程,從來無人可以替代自己。哪怕有一個人,陪你一起。 所幸,還可以在走回來的路途上再細細觀賞一遍。走出小巷我不禁仍在問﹕小巷啊小巷,到底我是你的過客,亦或你是我的風景呢﹖ 小巷無語,只有雨,不期然地鑽入了我的脖頸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