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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正的迷思
你知道有一種蘭叫「達摩」嗎?它長於深山,花香葉茂,原與一般國蘭無異,只因它葉有斑紋,好事者將之比喻為渡江達摩之葦葉,稱之為達摩。初時花與葉俱美,漸漸只看葉不看花,最後,不會開花,只賣蘭葉,迷惑者日眾,蘭價日漲,最後高達百萬,據聞有一商人,開一賓士新車去看蘭,最後新車只換二株蘭葉而歸,這是千真萬確的奇聞。然在台灣卻是稀鬆平常,小事一件。
宜興壺開始被珍愛,從朱泥小壺。開始,一把原產地只有十元的純朱泥,在台灣以三十倍的價格賣出,供不應求的情形就像開倉賑災一樣,三百的茶壺半年變六百,再一個月後變一千二百,而依然缺貨,標準朱泥帶動買氣後,各色各式中小花貨開始搶灘,宜興工匠每人都被冠上頭銜,作品印成小冊,按圖索壺依人訂價,最差的工藝師也有一壺五千一萬的身價,關係好,工藝好的則被冠為工藝美術師,一壺可賣三萬、五萬,年紀較大,地位較高的領班則成大師,一壺十萬起,三五十萬不等,當台灣人在瘋狂的時侯,不僅製壺的彼岸工匠不解為何需求這麼多,賣壺的人也不解;為什麼越貴越有人收藏,買壺的人也不解,為何出這麼高價買一把泡茶的工具,除了保值外就是盲目跟隨流行,壺的結構、燒造,適用與否都不是重點,要緊的是底部那顆印章是誰的,目前空氣中的行情是值多少,,太多的台灣人誤以為它會像像黃金一樣,可以傳續子孫,可以一壺興窮致富,卻不知只不過秋風一陣,流行期居然這麼短,三五載間,賣壺的人消失了,鬥壺的玩伴減少了,想把它轉售時,依進價降一倍再降一倍都乏人問津,一件件的陳列,拿來泡又捨不得,用起來又不順當。
很多事情的發生,是一再循環的,瘋蘭花是,瘋鳥是,瘋茶壺也是,六百年前宜興壺風靡江南時,許多文人曾留下筆記,我們先看看張岱如何說。張岱的原文如下「 宜興罐以龔春為上,錫注以黃元吉為上,而一罐一注,價五六金,是砂與錫,其價之輕重與金相等,焉非怪事」,當時製壺各家,叫龔春,製燒水器的名家叫黃元吉,所做的產品與黃金等價,當時的人就認為是大新聞,要是張岱知道六百年後,區區工匠小卒,隨便捏一把壺即可賣七八兩黃金,一定要嘔得吐血,另外李漁的雜記談也及此事﹁茗注莫妙于砂壺,精者又莫過於宜興,然寶之過情,比值金玉,置物但取其適,何必殫精竭慮而後止哉﹂,真是一針見血,大快人心,古今實有太多人,對一器一物,即寶之過情,毫無理智,區區器物,壺也,杯也,縱使用久了會黯然生光也不過是壺是杯,若以工藝論,略超出一般用具是肯定其用心,試看從明至今,流傳了哪些茶具?又價值了多少?一把近百萬的現代壺,就像收藏蘭花者的道理一樣,是現代社會中畸形的物慾心態,轉眼秋風一陣,很快波平如鏡,如同沒發生過一般。
所以愛喝茶如你,一定要了悟一些事情,茶也好,茶器也好,有其一定的價值,若離生活太遠,即非好事,一斤三百元的茶,用心點也可喝出好滋味,一把好壺一經用久,滌拭日加,自然闇然發光,入手可鑑,值得珍愛,買了一百把,若不去用他,任其陳列蒙塵,與沒有擁有道理是相同的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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